大田有個活動，徵求小時候說過最好笑的瞎話。於是想起了這些毫不相干的過往。http://titan3.pixnet.net/blog/post/32234817
長大成人時，每個人都是不斷被迫放棄、修正、教導世界有多殘酷。成年後，有多少人能夠記得那些瞎話和夢想？這個徵文活動真是好，實際上每個人可能已被現實世界催折殘害，至少我們還有記憶。小時候，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啊……「我可以主導自己的人生，所以我想要當……」、「我可以打敗一切」、「我擁有讓不可能成為可能的夢想能力」……這時候的回想和檢視，帶有一種無奈的嘲笑意味，但更多的，應該是緬懷曾經天真的自己。
小學二年級時，好不容易在水泥地板上通過了簡單的軟骨功測試，顯示自己有轉入舞蹈班的資質，很開心回家報告時，老爸說「念什麼舞蹈班？長大以後要幹嘛？像電視上演的那些舞群幫人家伴舞賣笑嗎？還是你想進舞廳工作？」人生有多長，那時候的我僅能意識到國小六年級那麼長。誰會想這麼多呢？我只是通過一個沒多少人能通過的測試，而感到高興；只是羨慕像天鵝一樣睥睨走路的學姐，想跟她一樣。但這樣純粹的想法，被斥責為沒出息。我躲在桌子底下大哭，為著人生第一個努力與夢想的碎裂。
後來，每次寫作文都會獲得極高的成績，尤其可以獲得仰慕的男老師讚賞，寫「我的志願」時，基於討好的理由，說我以後要當一個像他一樣的老師！國小畢業時我好傷心，因為年輕男老師竟然宣布他要跟隔壁班的舞蹈老師結婚。這簡直就是雙重打擊！像天一樣高的男老師，和我不能進入的舞蹈班，怎麼可以變成先生和太太？我只覺得天崩地裂、晴天霹靂被雷打到，寫了一封文情並茂還折成愛心的信，很認真的跟老師說「你這樣對嗎？真的好嗎？為人師表竟然染指隔壁班的女老師，這樣不道德吧！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！」信件大意如此，男老師把我找去懇談的時候，嘴角含春，簡直就是淫蕩（啊，不是），應該只是覺得「這孩子如此仰慕我，真是有趣又天真」。
國中時，還是很喜歡寫作文。不過當時的國文老師覺得我寫得雖好，並沒有好到那種能當作家的程度。幾次把我叫去辦公室，仔細檢討我的小說創作哪裡哪裡有問題。我被打擊得很嚴重，只好改變志向，既然當不成作家，那退而求其次當記者好了。高中時參加校刊社，被打擊得更嚴重，學姐毫不留情（的確也很符合一般的評審標準）說我寫的東西非常難看，又矯情。
高中推薦甄試時，我衡量自己有希望進世新，高興得不得了。可是老爸堅持絕對不讓我去申請，他說「我女兒念書是要進大學的。世新只是排名很後面的學院。如果要唸這種學校，當初考上台北商專，去念那裡就好了，幹嘛還念高中？」事實上，他根本不希望我當記者，他認為這是一行薪資少得可憐，忙得要死，又毫無人性的行業。作為一個望子成龍、望子成鳳的父親，所有不能賺錢、傳統上來說沒有出息的行業，都不應該從事。當然，填寫大學志願卡又是一陣大吵。爾後又跟老爸發生過幾次劇烈爭執，堅持自己要做的工作。
一路走到現在，我常在想，如果不是老爸從小到大的幾番阻擋和堅持，現在的我到底會幹嘛去了？實在很難想像。
如今我也是人家的娘了。孩子的未來應該要做什麼？我並沒有想太多。只要少爺願意大量閱讀就好。至於要看什麼書？隨便他。
在我懷孕前，老爺就對他（根本還沒影子）的未來兒子抱持著相當大的期待。他兒子一定要跟他一樣會玩會讀書，他要把畢生功力傳授下去！讓他把無數的正妹，還要青出於藍！他兒子國小就要開始念柏拉圖和亞理斯多德，用哲學奠定認識世界的基礎。一直到少爺出生，還三不五時一直講說「我好希望他趕快長大！就可以跟我一起唸這些書、一起討論。」可是，他並不是一開始就對這些有興趣，也是經過無數的夢想毀滅才走到如今這個狀態。老爺說：「就因為我這樣，所以兒子要從小學就看哲學！不用像我走這麼多冤枉路。」
老爺一意抱持著「希望少爺跟他一樣，甚至更好」的期待，對孩子來說是多大的壓力？！對還沒長成的小孩又會產生多大的催折？！老爺越堅持，我就越擔憂。從小學就念大頭書的學姐我見過，為人乖僻自傲，高中大學時，甚至有妖魔化的趨勢。要孩子多閱讀沒有錯，但至少要與年齡、心智發展成正比。過份揠苗助長，並不是一件好事。
我看著還在爬行，因為簡單的捉迷藏、看相同兒歌影片就可以持續發笑的少爺，已經覺得很心疼。
孩子，有這樣的爹算你倒楣。你娘沒出息，事事都爭不過他。將來，你就自求多福吧！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