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診完,順著電扶梯往下滑。另外一個醫院看診區,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。有小孩、青年,但更多的是老人,像昆蟲,嗡嗡地散發出特定的氣息……灰白的髮、滄桑的臉、渾濁的眼睛、無神的目光、衰弱的肉體,向時間、向光陰無聲臣服曲僂。鮮少有人能夠逃脫這種命運吧!時間來了,時間走了,也毫不留情地帶走了青春遺留的寶物。於是,疾病來了,軟弱來了,暴躁來了,無望來了。這些老先生、老太太,年輕時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?有多少人,在面對病痛折磨時,還能夠抬起頭微笑?

走出醫院,那樣的影像卻揮之不去。

今天,醫生微笑跟我說,一切正常喔!你看,是良性的,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是惡性。

一直以來,我就是這麼幸運的傢伙。

家人堪稱健康,我無須往來眾多場域。這種狀態有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。可能醫院裡隨便抓一個人來問,背後都有許多的苦楚無奈和故事。

生活停留在一種非常規律的秩序裡──工作順利、家庭穩健、經濟無虞。老爺勤奮而且具有無條件幫助他人的熱忱和美德。少爺平安健康,貼心如女孩但活潑如男孩。就算此生只有這個孩子,也很值得感恩戴德。

「你最近還好嗎?」久未聯絡的朋友這樣問起,我都會回答「老樣子摟~」。

一成不變,就是至高無上的幸福。

上輩子我一定幹了非常多好事,這輩子才會過得這麼幸福。

 

謝謝我的父母,給我一副健康的身體。小時候我生了多少病,他們費盡多少心思才幫我調養好。如今,身體沒有太大的病痛,從來沒有開過大刀動過手術或出過可怕的意外。但是,時間畢竟是殘酷的,天賜的父母給的好底子總有耗盡的一天。我看著自己走過醫院玻璃的倒影,這具身體總有一天會老去。希望那時,我能夠維持基本風度,在病苦襲來時,為生命找出小幽默,讓自己和家人過得開心些。(雖然這可能是奢求了,我脾氣之差啊!)

在此之前,請容我為自己此刻擁有的一切,謝謝所有為我付出的人和無形中的力量。

謝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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